耳边却又响起了另一个声音,轻言安慰,说道:“在师兄没来之前,他不会杀你,也不会毁你的容,那么随他带我去哪儿,骂我几句,打我几巴掌,对我而言,还有什么干系?他是个卑鄙的垃圾,别人越是痛苦,他就越开心,我……偏不要他称心如意。”咬紧嘴唇,两手抱住双臂,在抽泣中缓慢入眠。
次日,风和日丽,却是个难得的艳阳天。第一缕阳光射上眼皮之时,南宫雪就已清醒过来,却仍躺在地上不动。约莫过了几个时辰,江冽尘才推门进庙。听着脚步声在空旷的荒庙中回响,倍增阴森。最后在自己面前停下,冷冷的道:“少给我装死。起来。”
南宫雪冷哼一声,道:“我早醒了几个时辰,还不知是谁磨蹭。”说着扯住他衣袖,动作僵硬的爬了起来。江冽尘对她如此顺从并非不奇,却没开口询问,道:“那就好了。走吧。”
南宫雪随行在后,如同一只最驯服的猫儿一般,一路不仅从未反抗,连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讲过。江冽尘处事谨慎,虽不信她有能耐威胁到自己,仍然忍不住发问道:“你今天怎会如此听话?”
南宫雪冷笑一声,淡淡道:“反抗有用么?你会因此放了我?那还不如大家都节省些力气。”江冽尘道:“不错的论断。为何早不这样想?你再来猜猜,我是带你去哪儿?”南宫雪道:“贵教遗迹是么?真是毫无价值的问题。在你眼里,所有人都是罪人,能够称得起你一句‘赎罪’的,除了殒堂主,哪还另有旁人?”
江冽尘目光微微一动,似乎瞬间闪过些温情,遂道:“稍许聪明些,或许足以自保。但作为女人,过于聪明,不是什么好事。”南宫雪全不留情,道:“就像沈世韵一样?”
江冽尘眉头拧紧,狠瞪她一眼,终于忍下了出手动粗。南宫雪冷笑一声,走在他身旁,毫无俘虏之象,大摇大摆,直要令看客颠倒了尊卑。实则南宫雪昨晚经他一吓,满怀嫌恶,如今也不过强充坚忍,好掩饰无处不在的畏惧。
两人经一路跋涉,并算舟车劳顿,这天终于到达祭影教旧址。四下里空无一人,连高飞的鸟儿也嫌此处太过荒凉,枯萎的枝头不见盘踞。
南宫雪轻叹道:“寸草不生,满目疮痍……这,真令人难以置信,这竟然就是过往江湖中罪恶的大本营。时局变动,几易寒暑,一至于斯。”仰望几处硝烟下的洼地,幽幽吟道:“悲哉人道异,一谢永销亡。帘屏既毁撤,帷席更施张。游尘掩虚座,孤帐覆空床。万事无不尽,徒令存者伤。”
江冽尘不耐道:“少来虚情假意,显摆你那几句酸诗歪词。我教地底亡魂,没有一个会领你的情。这就让你睁大了双眼看看,你们正派中人自负英豪侠义,洗掠之处,倒比给我们灭了门的山庄更为惨烈。你主张众生平等,那么依你之见,究竟是谁造孽更甚,谁更该死?”
南宫雪轻声道:“我不知道,照理说来,他们是魔教中人,本应死有余辜。然而蝼蚁尚自求生,渴望活下去是没有错的,即使为此不择手段,那也仍是他的本能……我从没说过,名门正派行事就一定是对的,只是,双方为何非要敌对,为那一点蝇头小利拼得你死我活?就不能和睦相处,平等分配?”
江冽尘道:“说的尽是废话!你也懂得是蝇头小利,双方人数众多,不下几次,就该分得精光。那不如由强者掌权,将大头尽握于手,好过旁人兀自争夺,永无宁日。”南宫雪张了张口,最终却想不出该以何话辩驳。